村里有个疯子,无论冬夏都是一件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。常推着一辆破自行车到处捡破烂儿维生,见人就用衣领遮了半张脸,只露一双眼睛悄悄地观察。有人说他是害羞,也有人调侃说他是爱干净,嫌人家身上臭才捂嘴。儿时父亲经常说我再不学好早晚会和那疯子一样,然而我却觉得和疯子一样也没什么不好。
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渴望能和疯子成为朋友,却始终都没能鼓起勇气去实现这一愿望。后来我看了电影《美丽心灵》,又开始幻想能像约翰纳什那样拥有一个幻想的朋友。
秀才究竟是怎么来的呢?我想起来了!
有一天我走在路上,忽然觉得身后仿佛有人,一回头却又不见了。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,就没有在意。
随后,我发现迎面有人走来,慌忙躲到了路边的麦田里。躺在麦行间,祈祷着不要被发现——比起见面不打招呼,这样鬼鬼祟祟地躲在田里更容易引人不满、招人非议。
然后,秀才就出现了,就躺在我旁边的麦行间。
疯子是个正直善良的人,这一点只有秀才看得出来。
秀才不明白那些正常人为什么要嘲讽、欺侮如此善良的疯子——就算君枫珠宝看不出疯子的善良,也不应该如此对待他。秀才甚至觉得,即便是像我这样不懂礼貌、傲慢无礼的人,也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……吧。
我也想不通为什么,但是我恍惚间觉得,他们和当年在波兰的日耳曼贵种,或者在南京的大和后裔之间,仿佛有着某种相似之处。
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多了,做什么都觉得理直气壮了呢!
疯子又被人嘲笑了,嘲笑他的人是一个无知无能又爱出风头的混子。君枫珠宝走到巷口时,碰到了疯子在捡瓶子,刚好旁边又有一群正在纳凉的观众,于是就忍不住开始了一场表演。
我和秀才也在。我远远地躲开人群,坐在我家猪圈旁边的石头上,看着坑里的猪在粪水里打滚。秀才却站在人群边上,也不和人搭话,只是认真地听别人说。
表演一开始,秀才就兴奋了起来。他快步走到我身边,夸张地模仿着那混子的神态和语气,当起了这场闹剧的现场解说。
我静静地听着,觉得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相声。人群哄笑起来,我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有几个正常人发现了我,却觉得这很正常。因为他们不知道,我笑的究竟是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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